【赫海】小磨叽
（上）
李东海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李赫宰这号人物。
打架，辍学，泡妞，还觉得自个儿挺帅，自恋的不行，整个一社会盲流。
然而托了他表哥金钟云的福，这号人物李东海倒是认识了不少。
要说金钟云，学校里没有不认识的，高三（四）班的校霸，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家里有权有势的，把人打进了医院也没见金钟云受到一丝影响，第二天照样来学校上课。时间一长，手下自然有不少小弟，这样一来金钟云也很少自己动手了，在学校横着走整个儿就一大爷。
李东海顶顶看不上金钟云这一出儿，要不是那条血缘的纽带，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金钟云自我感觉挺良好，殊不知在心爱的表弟眼里自己就是个傻逼。
李东海是不会说他傻逼的，因为他根本不会骂人。
李东海是什么人啊，学习成绩年级第一，相貌品德能力都出类拔萃，还是下一届学生会主席的热门人选。又因为出身书香门第，虽然不至于满嘴之乎者也，但是脏话混话那是万万不会说的。
骂人有失斯文。
李东海在心里反复地默念这句话，攥了攥书包带子，然后拖着金钟云的书包大步走进学校后面的胡同。
两拨人貌似还没开战，李东海垫着脚分辨了一下到底哪边是金家大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金钟云，眼瞅着这人推推搡搡的就要干起来了，李东海一跺脚吼了一句，“金钟云！！！”
这一嗓子吼下去，成功吸引了两拨人的目光，自动给李东海分开了一条小路。
李赫宰回过身，眯着眼睛看走过来的这人，心想嚯，我当是谁，这不是高一那小学霸么。说也奇怪，原本准备跟金钟云干架那急头白脸的心情此时也随风散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学霸来回转。
“小不点，你怎么来了，嗯？”
李赫宰看到金钟云居然勾着腰，笑的一脸褶子，讨好地跟小学霸套近乎。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敌意，好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怎么我看上的他都抢。
李东海噌噌地走到金钟云跟前，把书包往人身上一摔，皱着一张小脸一看就不乐意了，“哥，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下次遇到事情不打架，只讲道理，你还算数不算数了？”
‘噗嗤’两拨人听到这话，有不少人都笑出了声。不打架，讲道理？这什么屁话？？
金钟云没笑，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人，李赫宰也没笑。
“算数算数，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表舅可说了，你再犯一次就不帮你处理了，到时候被开除了，没得书念我看你怎么办，难不成你真要变成那种社会盲流？”
金钟云头点的如蒜捣，一边伸手拍拍李东海的后背，一边嘴里说着‘哥知道了哥错了’。
原来是亲戚啊，李赫宰噙着笑看着这小学霸跟个小和尚似的念念叨叨，往上走了几步，用力咳了一声想吸引小和尚的注意。
李东海微微皱着眉转过身来，一脸不解地盯着李赫宰看。
李赫宰和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对视，倒吸了一口气，娘的，这是小和尚还是小妖精，长得真他妈的好看。
“你有事吗？”小妖精开口了。
李赫宰敛了敛表情，故意装着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哪儿蹦出来的啊？还社会盲流？不上学就盲流了？我看看你这学霸能多牛逼。”
李东海皱眉皱的更紧，好像很不乐意搭话似的，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说你...”
“你他娘的想干嘛？！”金钟云一把推开步步紧逼的李赫宰，抬手把李东海挡在身后，“没被我揍皮痒是吧，见人就咬？”
李赫宰没理会金钟云，侧了头瞧躲在后面的李东海，“啧啧这张脸长得，怪不得这一个两个都要替你拼命。”
“x你妈我揍死你丫的！！”
“哥！！”
李东海急忙伸手去拉金钟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金钟云的拳头朝李赫宰的脸上招呼过去。说来奇怪，李东海分明看到李赫宰冲着他邪邪的笑，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却没躲，硬生生接下金钟云这一拳。
李赫宰被打的向后踉跄了几步，抬手摸了摸鼻血，得逞地笑了。
李东海死死地抓住金钟云的胳膊，就怕一个不注意他哥又扑上去。
“嗨，小东西，”李赫宰冲李东海挥了挥带血的手，“期待你哥变成盲流的那一天哦。”
李东海一惊，“你要告诉老师吗？”
李赫宰身后的一帮小弟一阵哄笑，李赫宰也跟着笑，“小东西，哥哥们不告老师了，哥哥的爹是校长。”
“滚你娘的我他妈怕你？你...”金钟云被李东海一把捂着嘴往后推，不甘心地直咬牙。
李东海一脸正气地走到李赫宰跟前，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没有一点惧色，“你叫什么名字？”
李赫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挑着眉毛一脸看戏地笑，“哥哥叫李赫宰。”
“李赫宰，你和我哥今天约到这里应该是有点过节，虽然我不赞同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但是你有这么多追随者，也应该是个讲义气的人。我敬你是个英雄好汉，这次你就放我哥一马。”
“...”
真是个小和尚啊，李赫宰憋笑已经憋到不行，这小东西人不大怎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活脱一个老干部。
“放他一马？那也不是不行...”李赫宰拖着声音瞅他，“除非...”
“除非？”
“你明天来我家找我我告诉你。”
“行，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东海！”金钟云忍无可忍了，想他一世英名怎么有这么个傻弟弟，这什么狗屁条件居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哥，你别说话。”李东海无比真诚地看着李赫宰，“李赫宰，你家在哪里？”
李赫宰真的想捂胸口，这小和尚未免也太可爱了一点，以后追到手可要好好管教，这么傻的小东西也太容易被骗走了。
“我家啊，在附近，明天你放学我接你。”
“行，明天见。”
说完就转身扯着金钟云走了，金钟云边走还边回头指着李赫宰骂骂咧咧，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可此时被骂十八辈祖宗李赫宰正站在原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咧着嘴笑个不停，完全没了刚才痞里痞气的样子，倒像个纯情处男。
金钟云还没等放学就在李东海教室门口等着了，心想这小不点傻了吧唧的别真去了给人生吞活剥了。
等的烦了正想点上一根烟，就被李东海抓了个正着，赶紧把烟盒揣回兜里。
“拿来。”
“干嘛啊东海，哥不没抽么。”
“你那叫未遂，有这动机就不行，说了这烟必须戒。”李东海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宣传手册扔给金钟云，“你看看吧，今天学校还宣传了，吸烟有害健康，你....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呢。”
金钟云正纳闷呢，这小磨叽今天怎么不说教了，然后一拍脑门想起李赫宰那茬事儿，一把抓住要跑的李东海。
“你傻吧你，你还真去找那王八？？他一看就没安好心，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去了保准受欺负！”
李东海皱了皱眉，“哥，你就是说话太不文明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讲道理不能解决的，放心吧，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冲动的。”
“东海？？！！”
“我走了，你先回家吧。记得把作业写了，我待会儿就去你家查。”
“......”
李赫宰提前一个小时就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等着了，等到快放学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他其实心里觉得那小和尚不会来，但是昨天那人一本正经又有点可爱的样子，倒真让他被蛊惑了。
“该不会真跑了吧。”李赫宰把烟头摁在墙上，有点烦躁地骂了一句，“娘的，一穿校服都他妈一个样儿。”
“大哥，那个..是吧？”
李赫宰顺着那人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拿着练习册跟旁边的女生低头说着什么的可不就是那个小东西么。李东海显然也注意到他了，快速地合上书又说了几句就和那女生道了别。
李赫宰眯着眼睛站在原地，看着李东海往这边走，小东西的头发又黑又顺，刘海服服帖帖地贴在额头，穿着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整个人乖巧的不得了。
等人走到跟前，才真的看清小东西的脸，李赫宰弯了弯嘴角，他收回那句‘一穿校服都一个样儿’。
李东海真是太不一样了。
“李赫宰？你等很久了吧，我们走吧。”
李赫宰示意让其他人先走，然后转过来跟李东海说，“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大哥。”
“好，李大哥。”
“...”李赫宰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似的，“算了，走吧。”
李赫宰故意带着李东海走路过去，而且还走得很慢，两人一前一后，中间大概有半米的距离。李赫宰见李东海一直没说话就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他拿了个小本子嘴里还嘀嘀咕咕。
“念叨什么呢？”
“背单词。”李东海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单词本。
“这么用功啊，至于么？”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啊，要把所有的碎片时间都利用起来才行。”
得，又开始了。
李赫宰想了想，冲他不怀好意地笑，“我说，你跟我回家就不害怕么？”
李东海把视线从单词本上移开，对着李赫宰歪了歪脑袋，“怕什么？你要打我不成？”
完蛋，李赫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小东西也太正直了，自己以后想开个黄腔估计他都听不懂。
“我打你干嘛，我的意思是，我爸不是校长么，你见他不紧张？”
“哦对的，那我在你爸爸回来之前走掉吧。”
李赫宰一边开门一边冲他笑，“逗你的，我自己住。”
进了门还没等李赫宰反应过来，李东海就一下子切入正题，“李大哥，你能和我说了么，我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的。”
李赫宰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拉着人一起坐到沙发上，柱着脑袋看他，“还李大哥，你怎么不喊我李同志呢？这样显得我多老啊，你叫声哥哥我听听。”
李东海难得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哥”。
行吧来日方长，李赫宰满意地抿了抿嘴角，一想到自己要把这个小和尚调教成小妖精，心情就兴奋个不行。
“其实我和你哥金钟云吧..也没什么大矛盾，你看那天我也没动手是吧。”
李东海点了点头。
“但是你哥，在那么多人面前，上来就给我一拳，你说我是不是挺生气的？”
李东海又点头，“我哥太冲动了。”
“唉，”李赫宰叹一口气，“其实我骗你了。”
“嗯？什么意思？你爸爸不是校长？”
李赫宰皱着眉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他已经不管我了，我从家搬出来很久了，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向他告状，你可以放心了。”
“怎么会这样？父母怎么会不管孩子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李赫宰瞧了一眼一脸同情的李东海，故意把眉头锁得更紧，“怪我自己，我学习太差，被退学了。我爸嫌我丢人。说除非我考上夜校，不然就别想回家。”
“你爸爸怎么能这样？”李东海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看起来还有点生气，“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每天放学我都来给你补课怎么样？就算是替我哥给你道歉了。”
“真的吗？我底子很差的，我怕你...”
“没关系！”李东海怕他不相信似的一把抓住李赫宰的手，“再你考上夜校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李赫宰愣了愣，悄悄地弯起嘴角，“好啊。”
李赫宰其实早就认识李东海。
那时候李东海刚刚进入高中，因为是第一名的成绩进到学校，所以作为新生代表在大会上发了言。
彼时李赫宰已经退了学，正巧前一天自己的哥们在酒吧门口被高三的一个小混混偷袭，砸了个头破血流。李赫宰赶着开学第一天就横冲直撞地进了礼堂抓人，正往里面走，一抬眼就看到了台上的李东海。
“.....作为一名合格的高中生，我们应该尊师重教，脚踏实地....”
‘噗’李赫宰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脸蛋长得挺漂亮，可惜不是一路人，这满口的仁义道德，李赫宰听了就头大。更头大的是自家老头子就在第一排坐着，这样是被看到了可他娘的麻烦透了。无奈之下，李赫宰指挥几个小弟推推搡搡地往人群里面走，自己退到舞台最里面的暗处等着。
“我x，还不出来。”李赫宰一只脚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坐在过道边上的女生闻到烟味，皱着眉往这边看，李赫宰抬头满不在乎地笑，“怎么着，出去玩玩？”
看到女生厌恶地把头转回去，李赫宰立刻收起轻浮的笑，把头靠在墙上，又点了一根烟。
“同学，这里不能抽烟。”
李赫宰听到声音还恍惚了一下，继而就觉得好笑，同学？我他娘的哪里长得像台下这群傻逼。
“同学，这里不能抽烟。”
李赫宰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不依不饶的小家伙，这不正是刚刚在台上宣传‘尊师重教’的学生代表么。
“你叫什么名字？”李赫宰问完就用轻浮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扫到他胸前的名签，“李、东、海。你是高一的学生代表？”
李东海面色一点也没变，也没有因为李赫宰调笑的语气和眼神而生气，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是的。”
“你们学生代表还管抽不抽烟啊，怎么？看不惯地痞流氓污染你们礼堂？”
“因为这里还有其他同学，公共场合禁止吸烟这是常识。另外吸烟有害健康，希望你能戒掉。”李东海说完就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说了一句，“我明明喊你同学，什么时候把你当地痞流氓了？”
李赫宰一下子被问住了，张了张嘴还没反击，李东海就已经走掉了。
小家伙，嘴皮子还挺厉害。
李赫宰送走李东海之后，独自坐在沙发上回味两个人的相遇。
吸烟有害健康。
没把你当地痞流氓。
李赫宰不动声色地笑了，李东海看起来早就已经不记得大礼堂那次的事了。现在这么不设心防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李赫宰觉得无比心动，摩拳擦掌地准备捕猎计划。
你一定是我的。
李赫宰用手指点了点通讯录里第一位的名字，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就无法控制地嘴角上扬。
小笨蛋，哥哥真的是流氓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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