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海】蓝风
*我很喜欢的故事 希望你们也喜欢
*和平时一样 和我说说话吧
*禁转载禁抄袭
他没有想到会见到李东海。
也不是见不到吧，他们都在一个城市，公司也离得不是很远，而且互相留着微信。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
一个普通的下雪的傍晚，他来接女儿放学，来得早了就坐在学校对面的饮品店等着。因为是下班的高峰期，从玻璃窗看过去街上熙来攘往的，即使是你认识的熟人也会很容易错过。但他就是在人群中看到李东海了，穿着跟自己同个牌子的黑羽绒服，因为等红灯所以被搁置在对面的街。
他倒是没有激动到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程度，他只是对着那张没怎么变过的脸小小地心悸了一下。他上一次跟李东海联系还是去年春节，他在微信上群发了新年祝福，勾选的时候他考虑过把李东海除外，但是被女儿收红包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结果就这么发过去了。
【新年快乐，祝您全家辛福美满，财源滚滚。】
一条群发的微信被李赫宰从除夕一直在意到了新年，一直到中午他才收到回复。
【新年快乐，在国外，迟了一些，不好意思。】
李赫宰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数了数，也就只有十五个字，他把回复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几次之后终于放弃。他最终没有回复，倒是把对话框留了下来，把那两句干瘪且词不达意的祝福一直留到现在。
李赫宰在愣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他旁边，隔着玻璃冲他笑。李东海的嘴巴很像猫咪，尤其是勾着嘴角笑的时候， 整个人温软无害，看起来非常好接近，也很好骗。
他们上次见面大概是在五六年前，某个大学同学的婚礼上，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对方。其实应该算是九年没见了。隔着三千多天的生疏和尴尬，李东海居然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邀请，走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甚至先开了口打招呼，“好久不见，赫宰。”
李赫宰因为这生疏的称呼再一次愣了神，李东海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就属李东海最皮，张口闭口地喊自己猴子，后来两人在一起了，他就甜甜蜜蜜地喊自己小赫，在床上的时候受不住了也会喊一声老公。
赫宰？
他在心里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果然也老了啊李东海，越来越没创意了，居然和我们公司老板叫一样的称呼。
“好久不见，你看着没怎么变。”
李东海笑了，低下头搅了搅手里的咖啡，一举一动都是成熟男人的稳重，“哪能啊，我都三十三了。”
是真的没变，还是那么好看。李赫宰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这时候说一些越界的话实在太不应该了。
要说变了的话，应该也有一点点。二十岁的李东海还是最喜欢冰美式，但他绝对不会安静地坐在这里喝，他要打包带走，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倒退着走，李赫宰想要伸手去拉他，他就凑上来嘴对着嘴巴渡一口咖啡过去。也不管街上有多少人，也不管李赫宰被苦到变形的脸，他只管嘻嘻哈哈地笑，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咖啡这么苦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呢？
李赫宰一直搞不懂。
“你也开始喝咖啡啦？”
李东海噙着笑挑着眉毛看他，神色里少年时代的顽皮还没有完全被消磨，李赫宰突然就开心起来。
“以前和艾美约会总来咖啡厅，习惯了。”
“嗯，”李东海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李赫宰特意观察过了，他只是微微皱眉，好像真为他感到悲伤似的，“怎么离婚了呢，你们蛮般配的。”
“没缘分吧，就不吊着人家了。”
李东海不说话了，两个人安静地对坐着，他侧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大雪，像鹅毛一样，大片大片地落下。靠近饮品店这边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雪花落在光源附近高度的时候被看的最清楚，晶莹的，闪着一点点光。
李东海居然觉得很像眼泪。
店里一直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到了放学的时间就开始放一些童谣，李东海竖着耳朵听，突然笑了，他转过来看着李赫宰，眼睛亮晶晶的，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还记得吗？”李东海伸手握住李赫宰的手，摊开他的手掌，然后在上面划了划。
李赫宰从他突然的触碰中缓过神来，专注地盯着李东海的动作，在心里记下一个个数字。
3212333 222333 3212333 222321
“李东海，”李赫宰很想嫌弃但是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反手握住李东海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可真幼稚。”
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一个特幼稚的钢琴简谱，是大学那会和李东海一起参加社会实践，在幼儿园跟老师学的。那几天就靠这个混弄小孩，李东海就像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和着钢琴跟孩子们热唱‘我有一只小羊羔’。
晚上他们偏要挤在一张小床上，嘀嘀咕咕地不睡觉，木制的床板咯吱咯吱地响，他俩还高兴的像个傻瓜。
“哎你喜欢小孩不？”
李赫宰把他到处乱放的手拿下来握住，一根一根地摸他的手指，连骨头都一寸一寸地感受，“不喜欢，太吵了。”
“那我还吵呢，你也不喜欢我咯？”
“你还知道自己吵啊，行，还有救。”
李东海笑嘻嘻地挠他的痒，然后滚进李赫宰的怀里，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以后你要是有孩子了，我希望他长得像你。”累极了的人声音渐渐小下来，但是在无意间，也是在顷刻间，砸在了李赫宰的心里，“如果我们分了的话...”
李赫宰现在还想回到那时候，把李东海摇醒，告诉他不要讲这种一语成箴的话。
因为他们确实分了，他也确实有了一个孩子。
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羽绒服里面穿着粉色的蓬蓬裙，背着美少女的书包，颠颠地往他们这边跑。
“爸爸！”
“嗯，”李赫宰接过女孩手里的书包，放到凳子上，然后指了指李东海，“跟东海叔叔问好。”
“叔叔您好，”女孩摆了摆手，然后又开心地转过头冲着爸爸笑，“这个叔叔好年轻啊。”
李东海听到了抿着嘴笑，眼睛边的细纹都聚在一起，就好像他多快乐似的。他伸手跨过桌子摸了摸女孩的脑瓜顶，“小公主叫什么呀，叔叔该给你准备礼物的。”
“我叫李知言。”
“嗯，真好听。”
李东海抬头看了看李赫宰，这一眼很短，真的很短，但是却让他感觉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他靠在椅背上，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应李东海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是个隔着九年的时光去抓住一段爱情一样无力。
“不像你，像妈妈，”李东海说着又笑了，视线重新落在李知言的脸上，又变得无比温柔，“不过也没关系。”
三个人分开的时候有人来接了李东海，李赫宰远远地看到那人等在路灯下面，视线怎么也收不回来。
李东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很快收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家先生。”
“嗯，”李赫宰应了一声，硬邦邦的，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他又接了一句，“改天一起聚聚吧。”
李东海没说话，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两个人的肩膀上，在黑色的羽绒服上特别显眼。他伸手替李赫宰拂掉了肩膀上的雪花，然后轻轻地叹气。他到底是舍不得的，即使九年过去，即使在这中间他们放弃所有可以修补这段感情的机会，但他还是要承认，他还是舍不得。
李赫宰静静地盯着李东海看，一寸一寸地将三十三岁的李东海刻进他新的生命轨道，就像是电脑更新数据一样，慢慢覆盖过去的九年他缺失的，或者是他臆想中的，一切错误的数据。
就在他以为李东海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笑了，还是那副孩子气的模样，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他说，“好啊。”
回去的路上李东海一直在哼歌，李木仔细听了听，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
他用胳膊碰了碰他表哥的手臂，“刚才那人是谁啊？”
“大学同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哥们。”
“那你咋没介绍我认识认识？”
李东海笑了，笑着笑着就停不下来，一直到两眼都盛满了泪水，“我跟他介绍你啦。”
虽然是个假身份。
李东海一路踩着雪走，他没有哭，已经九年了，李赫宰已经赚不到他的眼泪了。他想啊，人这一辈子的遗憾那么多，李赫宰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吧。
— 你还爱他吗？
— 不爱了。
会心动，但是不愿意回头。
那就是不爱了吧。
一阵风嘛，从心头刮过就算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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