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安德鲁

梦想是日更

【赫海】无疾

关于初恋的一个记录
一发完
希望你们喜欢 来说说话吧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城。
说起来有点单调,因为从头到尾只关于他们两个人。


1.

已经没人记得他们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了。
他们两个认识这件事,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而然。
五年级那个夏天。
那时候双方的父母还不熟悉,虽然说都姓李,但是不管李赫宰怎么硬凹,这两家好像都沾不上半点亲戚关系。李赫宰觉得失落,那时候他才是个五年级的小学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热切地希望和李东海家混熟。
整个小学他们两个都是同学,而且家住的也很近,只隔了一条马路。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喜欢故意去惹一下李东海,比如藏在哪里吓他一下,或者在他背后贴‘我是李赫宰的小王八’这样的纸条。等到李东海追着他跑,然后举起拳头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李赫宰才感到一丝满足,啊,今天也和李东海搞好关系了。
李东海的父母都是老师,虽说不是他们学校的,但是李赫宰天生就对老师这个职业发怵。更要命的是李东海家里管的很严,很少见他跟别的同学一块出去疯玩。放假的时候李赫宰踩着滑板从马路那边的小区一路滑过来,站在李东海家楼下仰着脖子瞅。其实他家就在二楼,但是李赫宰不敢上去找,然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扯着脖子在小区里大声喊了几嗓子李东海的名字。观察了一下没反应,还不死心地拽了路过的小孩陪他一块喊。结果李东海没喊出来,倒把李东海他爸爸喊了出来,李赫宰一见大人出来了扭头就要走,也顾不上耍帅,为了速度把滑板抱起来就跑。
第二天在学校见到李东海他还一阵抱怨,“李东海,你没听到我叫你啊,怎么不出来?”
李东海撕开一个凉帖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然后半真半假的笑了,“我爸以为谁找上门来揍我呢,当然不让我出去。”
李赫宰趴在李东海的课桌上,泄愤地横了一只胳膊在他的本子上不让他写作业,“拉倒吧,你还听不出我的声音?”
李东海不说话了,从他胳膊下抽出习题本接着写作业。李赫宰趴在桌子上用奇怪的角度看了一会他的侧脸,然后闭上眼睛安心地补了个觉,虽然他根本就不困。
他只是觉得突然无话可说,可他又不想走。


2.

他们两个的小学和初中是连在一起的,除了主动转学的,其他人都可以直升。不过分班的时候不凑巧,李东海在初一 一班,而李赫宰分到了初一二班。不过这点失落很快就被冲淡了,李东海的家里不再管的那么严,他们放假可以随时一起出去疯。
再说只隔着一堵墙而已,下课放学甚至是第二天上学都可以一起啊,李赫宰安慰自己。
初二的那个夏天。
李赫宰在新班级认识了个新朋友,长的小小的还特别黑,那时候刚学历史这门课,出现了个词叫‘元谋人’,李赫宰一瞅图片,嘿,长得挺像啊,从此以后就见天的叫人家阿元。最近他们俩沉迷一个新游戏,拿气球装满水,然后往互相身上砸,非要弄得浑身湿透到回家会挨骂的程度才罢休。李东海对这个游戏表示有极大的兴趣,周六的中午顶着大太阳就溜到李赫宰家小区,老老实实在凉亭里等着。等了没一会儿,阿元就拎着个小水桶过来了,李东海冲他招手,两人凑到一起就开始灌气球,琢磨着一会联手伏击李赫宰。
其实李赫宰老远就看到他们两个了,李东海穿了个白色的短袖,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正午的太阳,转身去了小区的便利店,从冰柜里拿了瓶橘子汽水。
李东海是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激得蹦起来的,李赫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拿着水枪就往他脖领里呲。李东海手里拿着水球都来不及攻击,抬起手臂挡着脸就跑。两人说不上跟疯子似的绕着楼区跑了几圈,累的直喘还笑的像个傻子一样。一楼的住户嫌他们吵,被骂了也不知道害臊,李赫宰盯着李东海湿透的头发发呆,心想夏天怎么会这样快乐呢?
追的累了两人在健身器材上歇着,这下算是彻底忘记了阿元。李东海趴在单杠上,侧着脸一动不动地发呆。李赫宰这才想起来那瓶汽水,赶紧从宽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里面的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晶莹的小水滴吸附在玻璃瓶表面,看的人一阵口渴。李赫宰走过去用瓶身贴了一下李东海的脸蛋,然后在李东海伸手去抓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干嘛?”
“抢东西这么硬气呢?”
李东海闻言直起身,用手指从头到脚指了指湿透了的自己,“看到没?就当你给我赔礼道歉了哈。”
李赫宰冲李东海讨好地笑了笑,扭开汽水的盖子给他递过去,然后自己趴到单杠上,眼神莫名其妙地总是往他身上瞟。李东海长的帅,这是街坊十里谁都知道的事。李赫宰盯着李东海上下滚动的喉结,突然开口,“你给我唱个歌吧。”
李东海慢悠悠喝完一整瓶汽水,然后低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啊?”
“唱歌,”李赫宰凑过去,站在比李东海高一层的台阶上看着他,“你不是唱歌好听吗?”
“神经病。”
李东海推了他一把就走,本来以为李赫宰会跟上,没想到他突然伸手大力地把李东海拽了回去。李东海惊讶地抬头看他,发现李赫宰也被自己的举动也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放了手。
两人有点尴尬地往回走,一前一后也不说话,李东海在前面走,李赫宰拖着步子跟在后面。李东海因为刚才的事情有点走神,根本没注意到拐角处的阿元。埋伏了半天的阿元突然冲过来抬手就要把水球往他身上砸,李东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被李赫宰抵住后背然后扯到了身后。
“行了哈,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坚持不懈,散了回家了。”


3.

初四的那个夏天。
也就是他们要中考那段时间,每天都是卷子压成山。一班和二班是同一个英语老师,老师三十几岁,特别可爱,看他们辛苦就自己掏腰包请他们吃冰。二班派了班长李赫宰,一班这边还没等指名,李赫宰就晃进来一把搂住李东海的肩膀往外走。
便利店离学校不远,除了大门往左走一百米就到。两人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去上课,一百米的距离生生走出了一千米的架势。
李赫宰走路也不老实,用脚踢着路上的石子,“李东海,你高中考哪啊?”
“四中吧,我数学不好,想学文。”
“嗯,”李赫宰点头,“跟我一样。”
两人买好了往回走,一人抱着一个纸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快要到学校的时候突然狗血地下了雨,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骂骂咧咧地撒开腿跑。学校大门口有个警卫室,保安看到他俩这惨样就开了门叫他俩进来。李东海低头瞅了瞅自己湿了吧唧的鞋,摇摇头跟李赫宰说,“找个房檐躲躲算了。”
警卫室的房檐小得可怜,两个男生凑得近了才勉强不会淋到雨。李东海把箱子放到胸口抱着,盯着一点不见停瓢泼大雨抱怨,“一会这都化了..”
李赫宰没接话,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李东海的侧脸,可能是因为下雨天,除了李东海之外的背景全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所有的焦点都落在这个人的身上。李赫宰愣了一会然后自顾自地笑了,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恨不得吹个口哨庆祝一下。
老子可算明白那些唧唧歪歪的歌里唱的是啥意思了,李赫宰想,毕业之前他至少应该做点什么。
李东海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话也没见李赫宰搭腔,他狐疑地侧过脸,没想到李赫宰也刚好靠过来,两人的鼻尖碰着鼻尖,更要命的是,李赫宰的嘴唇不小心擦到了李东海的脸。
都是男的,你脸红什么啊,李东海在心里腹诽,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脸其实更红。
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了,李东海赶紧转过头继续盯着那该死的雨,他心想这下的不是雨,下的怕是火吧,不然怎么有种快要把人烧着了的感觉。
李赫宰回了神来,清咳了一声,然后接过李东海怀里的箱子,把两个叠在一起抱着。
“你...咳...你再等一会,我把冰棍给他们送过去...”说完就转身跑进了雨里。

当天晚自习放学,阿元来找了李东海,一直催李东海跟他走。李东海觉得有点奇怪,就问他李赫宰去哪了,阿元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催他走。
李东海抓着书包,心里那种预感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与此同时,那一点点期待被无数的不确定和顾虑瞬间冲刷,他要思考的太多了,一张试卷都不够答,但是现在李赫宰却只给了他一道题,而且还是选择题。
阿元后来实在绷不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赫宰有话对你说’,可李东海就那样愣在原地,一步都没法走下去。
李赫宰的话,他忽然就不想听了。

对于李东海那天没有去的原因,谁都没有提,他们还是像平时一样一起上学放学,聊新出的游戏或者吐槽一下某位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大嘴巴阿元说出去的,总之学校里关于他们两个的八卦渐渐多了起来。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但是李东海就莫名地在意了起来。他像一只翻着肚皮的刺猬,别人碰他一下他都痛得不行,他只想着怎么翻身,怎么用身上的刺对着别人,却一点也没想过身边躺着的另一只刺猬。

李赫宰发现了,李东海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一直躲着自己。他一面跟李东海置气,一面忍受着见面次数不断地减少,最后他发现,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周了。
中考之后他们还是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相处模式,他们两个成绩都不错,省重点的高中应该是可以随便挑。李赫宰想都没想就报了四中,在网上操作完了还停不下来幻想,高中要住宿舍不回家,说不定会和那家伙分到一起呢?分到一个班都说不定哦。
李赫宰一直都是个乐观主义者,所以每个夏天都在他眼前飞驰而去,只有这个夏天,缓慢的像是拉不动的铁犁。


4.

李东海报了第一中学。


5.

一中和四中离得很远,根本不在一个学区。李赫宰和李东海彻底没了见面的机会,李东海莫名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见不到面,但是两个人过去的千丝万缕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李东海总是能从身边的朋友那听到关于李赫宰的消息,他们说李赫宰在疯狂地谈恋爱,几乎没有空窗期。李东海听了以后点头,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表扬,“对,他应该很招女生喜欢。”

再一次有交集是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
李东海每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有一天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消息提醒,他点开一看,是李赫宰的好友申请。李东海把光标在上面划了又划,最后还是点了同意。
李赫宰那边很快就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李东海说好。
下一秒他就被邀请进了群。
群里加上他一共七个人,男生女生都有。他一进去李赫宰就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我最好的哥们。
几个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垃圾话,就开了局。那天李东海的状态特别不好,操作迟钝不说,还搞了个敌我不分的笑话。李东海打了一行字,说抱歉要去吃饭,李赫宰飞快地回了一句你先忙。李东海从游戏里退出来,忍不住再一次点开那个群,群里除了他正好三男三女,方才没注意,现在一看,原来都是情侣。
李东海没说话,开启了消息免打扰,关了电脑,漆黑的屏幕中映出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觉得索然无味。

再后来那个群就渐渐没了什么动静,李东海也早就把它抛到了脑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拿起手机翻一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散了。李东海在心里哦了一声,大概是和这个又分手了吧。
没了群没了游戏,他们两个连聊天的必要都没有了,互相存在的意义就是给点个赞或者留个不痛不痒的评论。到后来李东海干脆不再用这个聊天软件,但是他也一直没有卸载。
他也尝试跟别人搞了搞暧昧,听人家甜言蜜语地哄着确实心情舒畅,但是每次一提到‘要不要在一起’这样的话题,李东海的潜意识里就立刻退避三舍,搞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6.

到了高三的夏天。
听说李赫宰也不再谈恋爱了,大概是因为要高考了,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经营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李东海几次模拟成绩都很不错,按照这个趋势,目标大学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他就是站在了高考的沟壑里,总分比平时少了一百分,直接掉到了二档。他不知道李赫宰考的怎么样,他也没空去想。发成绩那天晚上李东海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李东海报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大学,满脑子就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跑。等待开学的期间还是窝在家里,偶尔出门也是去同学家蹭一顿升学宴。
他没想到李赫宰会找他。
因为他们实在好久没有聊过天,李东海看着这个软件的对话框,一时间陌生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惨了,这里面没存表情包。
李赫宰问了他几句现况,他敷衍了几句就算过去,也没打算跟他交实底。真的聊到重点,李赫宰倒变得犹豫起来,一直到李东海追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才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周六我升学宴,你一定一定要来】
李东海一瞬间想到了好多种拒绝的说辞,数据叠加的速度快到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盯着李赫宰的头像看,还是那时候在群里的那个,一直没换过,大概平时他也不用这个软件吧。
李东海终于狠了狠心,抛弃了所有委婉的说辞,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个【我不去】。
他没再回复李赫宰的话,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个头像,一直到它变成灰色。

那天晚上李东海做了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反正他很娘们似的哭了。梦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李赫宰,李东海没看清他的脸,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李赫宰来了。李赫宰问他为什么哭,他攥着李赫宰的衣角,哭得不成样子,然后他说“我那时候以为你会等我呢”。

李东海醒过来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他想,他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7.

故事结束在大一快结束的那个夏天。
李东海完全适应了南方,也适应了大学的生活。他参加过学生会举办的心理健康的活动,把这段往事当成故事一样将给心理学的老师听。
结束的时候老师问他,想不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
李东海摇头,他柱着脑袋,一副仿佛真的事不关已的样子,他想了一会突然笑了。
“我就想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我们两个名字里有同样的字而开心过。”
老师被他的幼稚逗笑了,李东海也笑,他也觉得自己挺非主流的。
“老师,”李东海一下一下地按着圆珠笔的按头,“我有过。”

很多时候比起想遇到李赫宰,李东海更希望自己在街上能碰到阿元。
他很想问问阿元的本名叫什么,因为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阿元到底叫什么。
他确实不想知道李赫宰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甚至不想在遇见阿元的时候,去追问那天李赫宰到底是不是准备跟他告白。
他只是单纯想遇见阿元而已。


8.

之后的某一个夏天。
李东海再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听的人就问他,那你们是永远不可能了吗?
李东海笑了,轻轻松松地舒了一口气,“谁知道呢,说不定十年以后的夏天,站在他身边的就是我了。”
朋友笑他白痴,说他净会插科打诨。
李东海躺在足球场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初夏的风还不是那么热,从皮肤表面吹过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无法言说的温柔。

他想,向前走吧。

只缠着那些徒劳的梦,那夏天还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用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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