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浪费
我永远爱钝😭
写给小梅
1
有些羞于启齿，但是郑允浩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他不能恋爱的原因仍旧是因为他那个离他有些遥远的初恋。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那个初恋了，直到昨天晚上，他拍戏的时候不顾如今正是寒冬，为了剧情跳了两三次水，给他的回报就是当晚回去整个身体就开始烧了起来，热的吓人。
虚弱让他没什么力气，只能任凭助理掰开他的嘴，塞进去大大小小有圆有扁的几个药片，然后他就彻底陷入了睡梦之中。他觉得他像一个溺水的人，身体在海里浮浮沉沉，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一直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从深不可测的海水里拉了出来。
他从海面上探出头来，看到那个人无辜好看的脸，然后被吓醒了。
床边围了一圈人，离他最近的就是助理。他身体好，平日里不爱生病，难得病了一次，还病的如此重，吓坏了不少人。郑允浩假笑着，一个个应付着来慰问的人群，但没说几句话又虚弱地靠在了病床上，一副力气用尽的样子。
助理很识趣地帮他赶走无关的人，郑允浩躺回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想让自己重新陷入昨晚那个荒唐梦境里。溺水的滋味是不太好受的，但郑允浩想着梦境里才会出现的那张脸，不知道该有些什么感想。
他用被子蒙住头，在心里埋怨李东海没有良心，即使都过了这么久了，难得在梦境里看他一回，也不肯赐他一个甜美一些的，这让他连回味都做不到正大光明。
2
郑允浩跟李东海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是影帝了。
那个时候李东海还是个沉浸在虚无爱情里的小男孩，先是被骗身然后被骗心，让自己陷入金主包养的丑闻里脱不了身，分手了也分的不干净，几个人在剧组里恨不得在戏里戏外都演出一场大戏。
他看不下去了，强行插入一脚把李东海从那一片混沌中拯救了出来，把他圈在了自己的保护区，然后跟所有人说自己只是心肠太好。
他记得那天，两个人有个大夜戏，表演的内容十分情绪化。李东海那个男朋友站在镜头外盯着他。
李东海抬起头看他，在灯光的照射下眼睛都是红的，最后没哭出来。他看不下去了，在导演骂人之前把李东海的头摁在他的怀里。
“我觉得今天可以到此为止。”
他用的是可以商量的词语，语气听起来却是不容拒绝。导演没说话了，放了李东海先回去，拉着郑允浩留下来补拍单人镜头。
他一边拍一边分神往那个男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看，那人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郑允浩收工以后已经是凌晨。他没让助理来接，沿着墙一路走回去。那天刚下过雨，地面潮湿，屋檐滴水，路边的几个灯泡也有点故障，灯光闪烁不定。
他看到李东海在路边，脸上带着些水汽，不知道是哭过还是雨水。他看见李东海的手上蹭到的泥，给他递过去两张纸巾。
“好好擦擦。”
李东海抬起头，靠在墙上，朝他虚弱无力地笑了一下。
3
这几天连近几日做梦梦到李东海。他觉得不是好事，像是在告别。
他想起来梦里李东海朝他笑了一下，还在他的肩头蹭，像是有一辆绿皮火车从他心口直直碾过，车子很慢一路磨磨蹭蹭还只呀作响，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那点来来去去的折磨让他想起很多个瞬间，让他想起李东海怀抱温暖，暖得像是每一次拥抱都包含了爱意在里面。
手机偶尔还是有短信进来。郑允浩觉得有点烦，但他不方便关机。全世界都知道李东海刚刚恢复单身，这个时候关机要被很多人猜测太多。
他跟李东海也就是短暂地相交过一段时间，但许多人把内心的遗憾强加在了他们俩的故事上——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个爱情故事。
很多人觉得他对李东海难舍难分，觉得他俩一定在分手之后藕断丝连，但实际上，两个人在拍完戏后就见了一面，某个大型晚会后台遇见的。
台前歌舞升平，台后许多人屏着呼吸等着看他俩会作何反应。郑允浩知道，他连个眼神都没跟李东海交换就过去了，期间挂断了好几个助理打来的电话。
他不太想被看到他的手机亮起，锁屏是他和李东海唯一的一张合照，快杀青的时间照的，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看起来吃过很多苦。
走过去的时候他听见李东海接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斤斤计较地逼问他，“郑允浩是不是也在，你怎么没跟我说。”
李东海叹了一口气，听起来疲于应对。
4
因为生病，他这段时间只能喝粥。
粥是助理送的，说是从医院门口摆摊的老太太那里买的。郑允浩一喝就知道了他在瞎扯，这粥他喝过。
他胃不好，以前李东海给他早起煮过粥，也跟他说是在酒店门口摆摊的老太太那里买的。
这人一个谎话从几年前沿用至今，看起来是个念旧的人。
也难怪有精力跟那个男人反反复复闹过几回，江湖上都是他们分手又复合的传说。传说里也有郑允浩的戏份，用来给男主角做衬托，就像一个稀薄的影子，浮在故事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没什么戏份，存在感却不低。
李东海跟他分手那天也给他煮了粥，给他装进了保温桶里带过来，他那天要有几场戏要补。
休息的时候，他在用手机查旅游攻略，想跟李东海去海边走走。
后来那个男人也来了。李东海转身就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听说他们这部电影拍到一半拍不下去了，是那个男人投的钱。
其实电影不拍也可以，但是李东海始终觉得不行。大概在那个时候他就做出选择了。
李东海走之前跟他拥抱了一下。他们一部戏从夏天拍到了冬天，很冷，这个拥抱隔着几件厚重的外套，几乎被隔断了。
他们呼吸间呼出的白气往上飘散着然后融在一起。李东海看着那点雾气消散，眼睛又有点红。
“你还可以后悔。”
郑允浩想好好抱抱他，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李东海什么都没说，还是转身走了。
那个时候他抱着保温桶，等李东海回头一次，但是他看着他顺着那条小路走下去，上了那个人的车。
车开走了，他一眼望到了路尽头。
5
李东海还是来看他了。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削苹果，不过苹果大部分又落入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他们沉默着不知道讲什么，李东海可能还是有一点倾诉意愿的，被他强行打断了。他总觉得这个时候谈论感情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他在海水里沉浮多年，几乎就要溺毙，李东海才施舍一样给他递了一条手臂。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那点觉得可以包容一切的大爱早就在这几年间盘根错节的生长起来，横生出许多枝节，害他变得阴暗又忍不住自我厌弃。
这些他都不能跟李东海说，他还得接着当他的允浩哥哥。
李东海还在低头削着苹果，然后又一个个吃掉。
他把刀子一扔——这个动作看的郑允浩有些惊心动魄的，下一秒开始谈论起他跟那个男人这么多年扯不清楚的关系，他不太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呢，他早就了解过无数遍，渣攻贱受的这点事情晋江都懒得再写。
那些年的李东海散漫无知又矫情，这是他自己下的定义，郑允浩很认同。跟同一个人纠缠数年，平白让很多人看了笑话。
他说他被郑允浩从墙根上捡回去的那天晚上，郑允浩的脸映在地上一个小小的水坑上，扭曲的，就像他内心的世界一样，扭曲崩塌。
他觉得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契机，郑允浩把他从那个陷落的坑里拔了出来，摧毁了他那点折腾不清的爱意，还重新组装了起来，原原本本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郑允浩默不作声地听，不太信。
李东海接着说，后来拍电影没钱，他跑去找他，一个是觉得这部电影他不想就这么浪费了，一个是因为他确实有点心软。
他以为那点心软是爱情，剩余那点青春又赔进去大半，才明白他早就不爱了，两个人到后来只剩下冤家路窄互相折磨。
说白了我就是个混账。李东海简单粗暴地又给自己盖了个章，郑允浩还是赞同。
6
当天晚上郑允浩又做梦了，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次事件的主角终于是他自己。
他梦到过很多事情，大部分是跟李东海有关，或者那个男人，除了他扮演过一次极为狼狈的落水者。
他梦到李东海在煲粥，他低着头，沉默地把葱切开，掀开盖子扔进锅里。
白气一点点的上升开来，依稀闻得到一点香气。
然后他就被饿醒了。
醒过来看见手机里有两条新的短信——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在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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